番外:他们仨(1 / 4)
成年之后,我爸交代给我一件事,他给了我个地址,让我隔一段时间去那里串个门。
听我爸说,这是我那从未见过面的爷爷交代的事。
爷爷走得早,我爸上大学的时候,爷爷就出事了。爷爷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非常模糊,他是做什么的、怎么死的,我一概不知,每次问起我爸和我奶也不告诉我,这么多年,我只大概知道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做过大事的人,他去世大概也不是正常的生老病死,而是发生了什么意外。
听我爸说,他上大学那几年,是被爷爷的两个好哥们一直照顾着的,这两个人我是见过的,我爸让我叫他们苏爷爷和黎爷爷,前者总跟我家走动,他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有钱,要不然现在怎么天天守着一成天不开张的眼镜铺子养老呢,北京老城区的四合院,多贵的地段啊!
黎爷爷在我小时候就去世了,听苏爷爷提过一嘴,说黎爷爷年轻的时候落下病根了,不然也不会走这么早。
我拿着我爸给的地址,在网上搜了一下,在西藏的墨脱县,更具体的就搜不到了,看卫星地图,是个挺荒芜的地方,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住在大山里。
我没弄明白我爸说隔一段时间去串个门的隔一段时间是多久,总不至于每个月都得往大山里跑一趟吧?
倒不是嫌麻烦,只要我爸给我报销机票钱,我还是愿意去的。
我爸似乎也意识到他的表达太模糊,跟我说,年去一趟就行。
“这是隔一段时间?”虽然现在的人均寿命比爷爷那时候长了一些,但年大概还不能用一段时间来形容,我很质疑我爸的时间观念。
我爸的神情有些复杂,他不是个很经常流露出这种复杂情绪的人,按照我奶的话来说,我爸是个很简单的人,充分继承了我爷爷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特点,从小就这样,连工作了都没能变得聪明一点。
这是我奶的原话,顺便一提,我爸是体育老师。
我爸只是很含糊地跟我说,我去了就知道了,顺便在我去墨脱之前,先去见一趟苏爷爷,他有东西让我捎过去。
我问他,这个地址住了谁,如何称呼,以及需要提些什么礼品过去。
我爸说苏爷爷让捎过去什么就带什么就行,其他的什么都不需要,至于称呼,我爸掰着手指头算了算,很快就放弃,然后上网查了一下,跟我说,按照辈分,我得叫祖师爷。
我看到了他手机的搜索界面,搜索栏赫然写着:爷爷的师父叫什么。
不知道这一幕要是让祖师爷知道了,会不会生气。
我爸又补充,说我不用叫祖师爷,因为他也从来没这么叫过,据说我爷爷也从来没正式叫过师父。
“所以我该叫什么?”我有些抓狂,我爸这不逗我玩儿嘛!
我爸想了半天,告诉我住在那边的是三个人,爷爷的师父姓顾,是里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,有一个戴墨镜的是苏爷爷的师父,似乎姓黑,还有一个最高冷的是他俩的朋友,姓张。
我质疑:“爷爷的师父,得快一百岁了吧,还能看出来好看不好看?你还不如说有头发没头发呢。还有,什么叫似乎姓黑,你不知道苏爷爷的师父姓什么吗?老年痴呆了?”
我爸跟我说,他是听别人叫过他一嘴黑爷,至于这位到底姓什么,我爸也不知道。
至于有头发没头发的问题,我爸只是叮嘱我,住在那边的三位长的很年轻,让我见到了之后不要太吃惊。
“再年轻能年轻到哪儿去,顶多就是没谢顶。”我吐槽,“你去人家家里这么多次,都不知道人家姓啥,那你去串门干什么的?”
我爸也很无奈,他跟我说,每次他去串门就三件事,第一件,帮苏爷爷捎东西,第二件,看看那三位活的死的,第三件,问他们还缺什么东西吗。然后他就打道回府了,都没跟那三位聊过天。
“你串门不聊天,嘴长着干嘛的?”
我爸也来脾气了,骂我小兔崽子,然后跟我说,那三位顶难聊,姓张的那个,他就没见过说话,另外两位太能唠了,三两句就能把人给气死的那种,他实在唠不过。更重要的是,他总觉得那三位有一种很奇怪的气场,我爸的原话是:“可远看而不可玩弄?那句话怎么说来着?”
“可远观而不可亵玩。你中学语文及过格吗?”
我爸大手一挥,表示这不重要,我一听就明白了,绝对没及过格。
我爸告诉我,见了就知道了,当时爷爷交代下串门这件事,其实就一句话,隔段时间去看看他们还活没活着,我爸说这件事是可以刻进我们家祖训里的话,每一代都得这么做。
我更不明白了,按照这辈分来看,身子骨再健朗,过几年我也得给他们准备后事吧?
我带着疑惑去了苏爷爷家,苏爷爷给了我一副墨镜,让我带到墨脱去,还让我给他们仨拍张合照回来带给他。
我心说打个视频电话不就好了,不过苏爷爷总给我一种威严感,我不敢跟对我爸似的没大没小,就应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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