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失真的水银灯(2 / 5)
揉她的头发,说了句“上去吧”
她走出很远仍听到他车内的漂亮嗓子在唱歌。她扭过身朝他的方向挥挥手,身体变得轻盈极了。她两阶两阶上楼梯,不想开灯,喜欢潜在黑暗里飞快地攀登。走到自己家门口,她也没开灯,从小包里迅速掏出钥匙插进锁孔,门锁“嗒”地一声被打开,乔伊像片影子似的飘了进去。
哗啦啦啦,耳边一直有河水涌动的声响。
她一声不响地上床,衣服没脱,连靴子也没脱,就直挺挺地躺到床上。丈夫已经睡熟了,一动不动,甚至连呼吸的声音也听不到。这种不正常的安静让乔伊感到不安,她想,也许张晓光等了她一晚上,没等到她,生气了吧。
她平躺在床上,眼望天花板,感觉到流水的声响仍没有远去。哗啦啦,哗啦啦,人呆在家里,流水的声音反而比外面离自己更近了。天花板上有一些流动的光线,是楼下汽车的远光灯所致。
她想起她和雪狼今天晚上说过的话,每一句都清晰,她愿意把它们一句一句重新拾起,在脑子里过一遍电影,想到会心的地方,就无声地微笑,像个刚刚开始恋爱的小姑娘。她沉醉在一种甜蜜的氛围里,觉得整个晚上都无比美好,灯光、河水、河面上的月亮、吉普车和杨树,寻常景物在这样一个晚上都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光辉,美得不同凡响。
张晓光就在这时突然醒过来,他顺手拧亮了床头灯。灯光下,他看一个奇异的景象:乔伊衣冠整齐地平躺在床上,两只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。
“你干什么?半夜三更不睡觉,睁那么大眼睛干什么?”
乔伊没有回答他的问话,她只是觉得奇怪,眼前这个眯着眼、蓬头垢面的男人,他到底是谁?他为什么离自己这样近?他为什么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
男人拖着拖鞋“嗒啦”、“嗒啦”去了卫生间,他开门、走进去、然后小便的声音令乔伊觉得厌恶,她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跟这样一个男人结婚,那个曾经想过的问题又回来了:
“是自己精神出现了错乱症状?还是现实本身出现了错乱,有人通过某种超现实手段,把她跟张晓光这对不相干的男女组接在一起?”
脑子里飘出了许多可怕的想法。张晓光又回来了。“她到底去了哪里?”他说。
乔伊闭上眼。无语。
他赤裸着精瘦的身体站在那里,肋骨在冷色的灯光下根根可见。他真瘦啊,乔伊想,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呢?
乔伊开始脱衣服了,她把黑色的毛衫和羊毛裙胡乱地从身上剥下来,脚上的黑色长靴还没来得及脱下来,那个精瘦的身体已经覆盖到她身上来。她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,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,一定走错了房间,在这座有千万人口的大城市里,一定有成百上千完全相同的房间,一个女人摸黑走错房间,是经常发生的事。
——你是谁?
——不要我不要
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于房间的某个角落,不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。他没有任何爱抚动作,直接进入她的身体。他把她穿着长统皮靴的腿拎起来,他兴奋地动作着、叫唤着。
乔伊木然地躺在底下,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事:失真的水银灯、面色蜡黄的孕妇、手心的电话号码、我爱蛋糕的导演、吉普车、德国乐队、河水、水泥堤岸、月亮、他撩动她发丝的手指
她渐渐有了感觉。
然而,他已经结束了。
他穿拖鞋再次离开卧房,乔伊觉得湿漉漉的身体空洞无依,她看到自己两条白皙的腿和黑皮靴形成对比,黑白分明。她躺在那儿想道,和雪狼在一起不是这样的吧?
日本面
第二天早晨,乔伊在出租车上接到的第一个电话,就是雪狼打来的。因为昨天夜里一直在想他,等真的听到他的声音,竟感觉有几分不真实,声音听上去跟想象中的不一样,但乔伊还是说:“是你呀?我一猜就是你。”
雪狼说:“下午一起去书店逛逛好不好?我要买几张游戏盘。”
“我不知道下午有什么安排。不过中午可以见个面,一起吃午饭怎么样?”
雪狼提议去吃日本面。两人在电话里商量好了地方,就把电话挂断了。车窗外摇晃的街景、一晃而过的行人、漂亮的店铺,在乔伊眼中都变得意味深长,她望着从眼前掠过的这一切,心中充满了说不出的甜蜜。这种甜蜜的情绪一直蔓延到整个上午,乔伊坐在会议室里开会,墙上的电子钟、主席台上的麦克风、桌子、椅子,样样都像是用蜜糖做成的,散发诱人的光亮。
他们约好去吃日本面的地方离电视台不远,乔伊提前十分钟从台里出来,步行去那家店。她看到路边的树已经开始发芽了,柳树已透出薄纱那样的绿,杨树也已长出又粗又长的褐色毛毛来,万物都在生长发芽,一派春天的旺盛景象。
前面就是热闹的商业街,乔伊被迎面走过来一个女人吸引住了,她和姨妈柳叶儿一样,也在额头上贴了一块梅花形的胶布。
她也是一个疑心自己的脑袋会裂开的女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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